皇上哈哈一笑，笑着夸了几句端妃，竟深深看我：“宜修，你今个竟也说起俏皮话来了，朕倒是想起你初入府时还有些小女儿气，如今你这个贤内助当的朕再满意不过了，只是偶尔咱们闲话着，也让朕想着府里的日子。”
我忍住眼泪，我的夫君，他不是对我一点爱意也没有啊。他除了记得姐姐，也还记得属于我和他的青涩时光啊。我以为你要的是贤惠的妻子、年轻的美妾，不想你也会和我一样想要留住从前的些许温暖。
“都是臣妾的不是了，大晚上的，皇上和皇后都被臣妾扰了睡意了。只是皇上您还记得不？那会子在府里，人也年轻，皇上可不是在书房忙完就来与我们一道接龙、作诗的……”
皇上真的很喜欢听和姐姐有关的事，看着端妃的样子，似乎常常和皇上聊和姐姐有关的过往，也许我也可以多和皇上聊聊姐姐，只是前尘往事，爱恨难辨，早都分不清谁欠谁，我如今能心平气和地想起姐姐，也是因为我不觉得我欠她对不起她，而姐姐临死前让皇上厚待我，我看懂她的眼神了，她在求我原谅，她也是原谅了我的所作所为的。如果可以，我也不想恨她了，我也想要抓住给我温暖的人，比如幼时的姐姐，比如曾经待我不薄的四贝勒。
不知道算不算宾主尽欢，反正我这宫里久违的欢声笑语似乎点亮了这个普通的夜。
“哎呀，这说的高兴，朕都忘了，端妃啊，你娘家的远房侄儿齐虎啸可是颇有你父亲的风骨，蒙古那边的奏折说是他已经解决了六个部落的乱战，一直不安分呐，弑父的造反的都有，包括之前琳恩公主和亲那个部落，这次他不但靠三万兵马就解决了，还听说那几个部落的首领都是真心服他。青海那边年羹尧一直拿不下，好在蒙古这边让朕安心了啊。你们齐家一门真是朕的栋梁之材，只可惜你父亲英年早逝啊，不然青海估计也不在话下了。”
原来如此，后宫什么时候都和前朝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啊。当初齐家满门忠烈，只可惜都去的早，没想到还有这么个成器的远房亲戚。这才是端妃积极要重新参与六宫事的原因吧，她不止想干掉华妃，怕是还想取而代之。不过这样的家族，自然是有个皇上身边得宠的人能知宫中事才放心的好。只是一个齐虎啸，要成大器，要和年羹尧斗，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。不管成不成，我先推一把吧。
“皇上，齐家后继有人是大好事，可这也让月宾妹妹不免想起族内人丁凋零的伤心处，臣妾看，您给齐虎啸赶紧赐婚好尽快开枝散叶的好！月宾妹妹早日做个姑奶奶那才是天大的好事呢！”
“皇上，虎啸还年轻，不求利禄，齐家也鼓励有志报国多历练才好，他的家信里说不建功立业就不娶妻，这小子臣妾倒也管不了，不像华妃和年大将军到底关系更亲近……”
“皇上不赏小齐统领不如赏整个齐家吧！齐家满门忠烈，黄泉下的齐将军若有知，大约牵挂的也是月宾妹妹。说起来妹妹入宫封的妃，现如今可是有七年多了，贵妃妹妹也绝对当的起。”
“臣妾一无生养，二对社稷无功，妃位已是皇上的厚爱了……”
“贵妃自然当的起，只是难免华妃吃心……”
“皇上忘了，华妃请旨要封赏她的母亲、嫂子，连幼妹、侄女都要封号，加起来竟是要封七八位女眷呢。端妃可是和臣妾一样陪了皇上十余年了……”我低头沉思，忌惮华妃到了这个地步吗？“要不把端妃妹妹的份例提到和华妃一样?”
我转向端妃：“这样也方便了端妃妹妹用些好药，多补补身子。”
“那朕得空和太后商量看看，月宾升位分自是无可厚非，只是……”皇上把玩着茶碗，看不出表情。
端妃跪下正色道：“感谢皇上皇后的美意，臣妾素来这样也惯了，实在无需旁的。”
皇上放下串珠，叹道：“还是你体贴朕，你放心，朕心里都有数的。”
我暗自反省，今晚是不是真的有些积极，以前我总是很少直接发表意见的，更是甚少把这样的正事在闲聊中说出来，不知道病中难免心软和听曲触景伤情是不是好理由，今天我确实话多了些，只是端妃的靠拢和皇上的温柔都出乎我的意料，若我今后能常有皇上的温情相待，那该有多好，是不是前世那冰窖般的痛和孤独，今世不会再有了？
“既如此，皇上送月宾妹妹回去吧，也算还了月宾妹妹辛苦弹曲的情。”
“那你怎么谢呢，你不也陶醉于这妙曲，朕都甚少看你落泪。”
“臣妾接下来天天给妹妹送些小厨房的饭菜可好？”
“臣妾谢皇上皇后，臣妾回去可要再多练几曲了！纯元皇后可是留下来了二十余本曲谱呢。”
气氛太好，他们都走了，但殿内的暖意还在，我静静地回味着。我真的好贪恋这样的温暖，不知道姐姐若是还在，是不是这样的温暖还可以多一些？可是回不去的也不止是我吧，端妃都变了，她还有机会，可是姐姐和我在一念之差的驱使下都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啊，姐姐去了便一了百了，命运对我的折磨这一世不知道能否轻一点，前世那样的结局我真的无法承受啊。
皇上不知道是爱姐姐还是华妃多些？或者更爱后来的甄嬛？罢了罢了，反正对我大约是没有那么深切的爱的，但只要他还能像刚才那样温柔地和我说话，甚至还可以玩笑，我在他心里的位置不变就好。真是五味杂陈，都人到中年了还会这般乱心，可我知道我是发自内心的喜悦。阻止甄嬛进宫，慢慢扳倒华妃，让后宫百花齐放，不伤害孩子给自己积德，这一世，我能不再凄惨到连他身边的容身之处都失去吧？他不会再说死生不复相见这样的锥心之语了吧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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